北京大学/北京师范大学的前身是“京师大学堂”,此校是百日维新的产物。光绪皇帝实行的新政废除后,唯有新政期间办起的京师大学堂保留了下来,这是为什么?究其原因,恐怕与孙家鼐有点关系。
创办人孙家鼐
孙家鼐是一位可爱的老古董。说他是老古董,因为他是清末的三朝元老;说他可爱,是因为他并非是冥顽不灵的老顽固,在一定程度上,在一些问题上,他的思想能与时俱进,并且发挥了好的作用。孙家鼐1827年生于安徽寿县,在科举道路上一帆风顺,年仅24岁时就中了一甲一名进士,力拔头筹。但当时强手很多,究竟谁当状元定不下来,只好由咸丰皇帝定夺,进行面试。孙家鼐被考核时,皇帝要他写副对联,为大清王朝歌功颂德。孙家鼐才思敏捷,轻松自如地写道:“亿万年济济绳绳,顺天心,康民意,雍和其体,乾见其行,嘉气遍九州,道统维羲皇尧舜;二百载绵绵奕奕,治绩昭,熙功茂,正直在朝,隆平在野,庆云飞五色,光华照日月星辰。”
这副对联把顺治、康熙、雍正、乾隆、嘉庆、道光都巧妙地写了进去,马屁拍到了家。不过,从这副对联中也可以看得出,孙家鼐驾驭中国方块字的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。咸丰皇帝一高兴,孙家鼐便当了状元,从此官运亨通,从1878年起孙家鼐给光绪皇帝当老师20年之久。这位老先生思想并不僵化,他赞同康有为变法的思想和行为,并且参加了酝酿维新变法的“强学会”。1898年孙家鼐任吏部尚书、协办大学士、学务大臣,并负责创办京师大学堂。他认为洋人“学校遍于国中”,所以“威力行于海外”,这种重视教育的见解相当深刻。
孙家鼐办京师大学堂的宗旨是:“以中学为主,西学为辅;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;中学未有备者,以西学补之;中学其失传者,以西学还之;以中学包罗西学,不能以西学凌驾中学。”当时孙家鼐已72岁,能承认西学的重要地位,已经很不简单了。
孙家鼐确定了上述办学宗旨后,还确定了“分科立学”“严聘教习”“精编教材”“慎选生源”“学用相符”等一系列言之成理、持之有故的办学方针。慈禧太后扼杀了维新变法,对参与维新的官员杀的杀,撤的撤,对孙家鼐却网开一面,这与他为官的圆通、做事的谨慎小心不无关系。孙家鼐还写过一副对联,上联是“欲能则学,欲知则问”,下联是“守身如玉,守口如瓶”。这下联八个字的为官之道,使孙家鼐在政治风浪中没有翻过船,京师大学堂能保留下来,与孙家鼐这位没有倒台的首任校长(当时叫“管学大臣”)恐怕有些关系。但是,在顽固势力的包围中,孙家鼐的日子并不好过,于是他急流勇退,称病请长假,颐养天年去了。孙家鼐任京师大学堂校长,总计不过380天。他离职后不久发生了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重大事件,京师大学堂近于瘫痪。到了1902年张百熙任“管学大臣”,实为京师大学堂第二任校长。
“性情中人”张百熙
张百熙(1847—1907),湖南长沙人,1874年中进士。此公与孙家鼐性格迥异,用现代语言来说,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“性情中人”,适于干事,不适于当官。1894年,慈禧太后过60岁大寿,从紫禁城到颐和园到处搭彩棚、种花、奏乐,大肆铺张浪费,马屁精们无不为之大献殷勤,而张百熙竟敢于上奏光绪皇帝,反对这种劳民伤财的祝寿活动,可见他是一位正直而又敢说话的人。1900年张百熙被派到英国担任“专使大臣”,这一经历使他对中国的落后、西方国家的发达有了深刻的认识。要改变这种差距,只有发展教育,培养人才。为了聘请京师大学堂的总教习,张百熙经过多方考察后,认为此职非桐城派的领军人物吴汝纶莫属。吴汝纶生于1840年,是同治年间的进士,曾国藩的崇拜者,被称为“曾门四弟子之一”。面对张百熙的聘请,吴汝纶以“年迈学浅”为由拒聘。为此,张百熙竟不顾自己是高官大吏的身份,在吴汝纶面前长跪不起,并说:“我为全国求师,当全国生徒拜请也,先生不出,如中国何?”张百熙做得比刘备三顾茅庐还真诚,吴汝纶被感动,只得应聘。张百熙在改革官制、财政和废除科举制度、主办京师大学堂、创办医学和译学馆诸多方面都有贡献。但是官场难于容纳耿介之士,张百熙最终还是被排挤出局……
(作者邵纯,来源:《教育旬刊》,2013年10月·中,原文略有删改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