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大钧教授是我国研究民族音乐的著名学者之一,他在师大原音乐系执教期间,正是我国民主革命最激烈时期。当时北平大专院校的师生和全国人民一样,对旧社会深恶痛绝,对新社会翘首以待。社会动荡不安,人心惶惶不可终日,师大校园里也不平静,除公开面向社会的政治斗争以外,在音乐系的课堂上,也不似往日为艺术而艺术的死啃书本了,而是把学习和社会需要以及个人前途摆在了首位。
大约先生在他讲授的《中国音乐史》和《艺术概论》的两门课里,向学生贯输的是要树立正确的艺术观,他一方面鼓励学生认真学好本领作好为人民服务的准备,另方面他又大声疾呼的希望青年学生学习民间音乐及其它民歌曲调。在他的讲义里,从文字上看,和一般论点并无多大区别,但在课堂上讲起来,就大不根同了,论点新颖、内容丰富,有的论述,很多学生都是第一次听到。比如在讲到大众化与非大众化时,先生就以阳春白雪、下里巴人为例,详尽地论述了民间音乐、口传的民形曲调、秧歌剧,民族传统3以及民间音乐如何体现民族感情等。这类新概念,新内容,使我们越0年代生活在国统区的大学生听起来格外新鲜。
杨大钧先生
当时我曾建议大钩先生把讲义写的再详细些,把这些内容都写进去,先生微笑着说:只要记住就行了,不一定都写进去。……。后来国民党特务、宪兵到学生宿舍搜查书籍和讲义时,我才明白不写进讲义只在课堂讲,是一种斗争方式。后来得知,大约先生在国统区给我们讲的,正是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的基本内容,讲话的内容是怎么知道的呢?据大约先生说当时北平有一个叫“一一七艺术社”的地下团体,由冯法驷负责召集,参加成员都是北平的进步艺术家,师大音乐系只有杨大钩和老志谈行位教授参加。在这个“艺术社”里的活动内容之一就是介绍解放区的情况及有关文件,毛主席的“讲话”就是在这里学习的。
1947年上半年,在音乐系小院的一个角落的墙上,贴出一张未署名的大字报。指责音乐系教学设备陈旧、设施不当,行政领导无能,号召同学起来斗争。没过多久就由郝声、自爱兰、敷部含、赵鸿声等人把当时系主任叫到合唱教室,由全系学生质问系主任王绍先:为什么把教学工作搞的这么糟?为什么在制学生的;民主运动等等,叫他当场回答。王绍先平时说话就有点给巴,大家一质问就更给巴了,把脸都吓白了,只是点头称“是”,一切都答应了。
由于我们没有斗争经验,以为这样就算胜利了,轻易把他放过去了;事后他得手了,和校方结合一起进行报复,开除了四个同学。这下使我们措手不及。正在这心急如焚时,大约先生给我出了个主意:把四位同学留住,千万不能离校,然后向校方文告:四位同学没错,开除他们是无理的;要学校收回成命。经过几个月的轮番斗争,校方终于收回成命,撤消了开除学籍的决定,四位同学又和大家一同上课了。大约先生在小院里见到这几位同学时,轻声说:“祝贺你们的胜利。”先生的可敬之处,就在于他始终和学生站在一起,引导学生走向正确地、胜利地道路。
杨大钧先生与齐白石先生
1948年4月9日,国民党特务钻进师大,抓走了八位同学,打伤了多人。北平市大专院校的数千师生经过一整天的斗争请愿,当天深夜八位同学获得释放。从师大二门至南部斋一条路上血迹斑斑,有人建议为了纪念这次事件,把这条路修成“四九”血路。动工的那天,师生自愿参加者百十多人,大约先生也脱去长衫和同学一起挑上搬砖,挥汗如雨的干了一天。路修成了,在路中间用建筑材料砌出“四九血路”四个醒目的大字。
学生的民主运动,他都积极支持,在历次学运中如反饥饿、 抢救教育危机等罢课中,请求教师发表支持学生的宣言队先生总是率先签名。正是由此,触怒了国民党,一学生中的三青团特务,时常跟踪他,使他不敢回家,经常在二院楼上一间不显眼的小屋里,或在钢琴室里隐身。还在男厕所的墙上发现用小刀刻着 “杨大钧小心你的脑软……”等字。
大约先生在师大执教期间,不仅在课堂上寻得学生树立正确的艺术观,而且在课外一有机会他总是让学生接触民间艺术,接触新鲜事物。我记得在1946年内新疆来的王洛宾先生在师大表演新疆歌舞时,他不但动员音乐系学生到现场观看。还请来了著名画家叶浅予和舞蹈家戴爱莲参加,会后在乐育堂座谈时,大约先生滔滔不绝的论述我国民间音乐的丰富多采,使在场的学生得到了一次民族自尊心的有力启示。
北平刚一解放,郭沫若就北上到了北平,没过几天大钧先生就请郭老到师大礼堂来讲演,郭老详尽的讲述了全国解放的重大意义以及今后的艰巨任务;这是郭老到北平后第一次公开讲演,使师大师生在解放后第一次听到鼓舞人心的政治报告。
今天回忆这些往事,只是在师大建校90年中鲜为人知的一小段。助年的路程不是平坦的。每前进一步,师大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。大约先生已于1987年与世长辞了,他去世的消息 一传出,震惊了音乐界,舆论称大钧的逝世是“一颗民族音乐巨星的殒落”,使我国失去了“琵琶艺术的一代宗师”和“国乐圣手”。这些评语恰当地概括了大约先生对民族音乐事业的成就和贡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