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玄同,著名语言文字学家,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。
1913年,27岁的钱玄同从杭州来到北京,在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(北京师范大学前身)任历史地理部及附属中学的国文、经学教员,一直到1939年52岁去世在北师大任教长达20余年,其间担任国文系主任多年。在这里,他参加了新文化运动和“五四”运动并与鲁迅一道联合发表《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》,支持女师大(北师大前身)学生的正义斗争,他还为“三·一八”惨案中牺牲的北师大学生范士荣撰写了纪念碑碑文。除此之外,他还与其他学者一起共同推进了中国文字的改革,我们现在使用的横排版图书、拼音、简体字以及白话文等,都是与钱玄同的积极倡导和大力推进分不开的。
钱玄同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弟子,他在北师大讲授的课程主要也是音韵学、经学史、《说文》研究等等。按常理他是不大可能主张白话文、反对文言文、反对八股文的。然而,正是这样一位学者,在1917年致信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阵地——《新青年》,大力倡导“文学革命”,这一举动,使陈独秀、胡适备受鼓舞。陈独秀说:“以(钱)先生之声韵训诂学大家而提倡通俗的新文学,何忧全国之不景从也。可为文学界浮一大白。”胡适在《新文学的建设理论》一文中说:“这时候,我们一班朋友聚在一处,独秀、玄同、半农诸人都和我站在一条路线上,我们的自信心更强了。”胡适在晚年的《自传》中仍然十分称赞钱玄同参加新文学运动的意义,他说:“钱玄同,原国学大师章太炎的门人。他对这篇由一位留学生执笔讨论中国文学改良问题的文章,大为赏识,倒使我受宠若惊。”周作人在《中国新文学的源流》中说:“当时他们的文章也还都是用文言作的。其后钱玄同、刘半农参加进去,‘文学运动’、‘白话文学’等等旗帜口号才明显地提出来。”可见钱玄同在新文化运动中所起的作用多么重要。
钱玄同之所以高举“文学运动”、“白话文学”的旗帜,自有其深刻的思想,他在《论应用之文之亟宜改良》中说:“那独夫民贼,最喜摆架子。无论什么事情,总要和平民两样,才可以使那野蛮的体制尊崇起来。对于文字方面,也用这个主义,好叫那些富于奴性的人可以震惊赞叹。凡是做到文章上,尊贵对于卑贱,必须装出许多妄自尊大看不起人的口吻。卑贱对于尊贵,又必须装出许多弯腰屈膝、胁肩谄笑的口吻。其实这些所谓尊贵卑贱的人,当面讲白话,究竟彼此亦没有什么大分别;只做到文章,便可以实行那‘骄’‘谄’两个字。”这些话清楚地表明,钱玄同提倡白话文,反对文言文,更重要的是有其政治上的思考:文言文容易为君主专制制度服务,而白话文则易于为人民大众接受,有利于民主制度。这便是钱玄同提倡白话文、反对文言文的思想基础。
1918年,《新青年》杂志编辑部由上海迁到北京,钱玄同在《新青年》上发表了大量文章。值得一提的是,《新青年》从这一年的四卷一号起,全用白话做文章,使用新式标点符号,而这些都是钱玄同宣传、鼓动和争取的结果。黎锦熙说:“《新青年》四卷一号,是中国直行汉字而用新式标点符号排印的第一本书,出版时许多人一见就哈哈大笑,以为怪物。”可见钱玄同当年提倡这些新的做法,不但需要见识和眼光,而且需要极大的勇气。
鲁迅首次用“鲁迅”笔名发表的《狂人日记》,催生者就是钱玄同。鲁迅在《自叙传略》中说:“初做小说是1918年,因为我的朋友钱玄同的劝告,做来登在《新青年》上的。这时才‘鲁迅’的笔名。”周作人在《知堂回想录》中对钱玄同到绍兴会馆劝说鲁迅写文章有更为具体的记述:“钱君从8月起,开始到会馆来访问,大抵是午后4时来,吃过晚饭,谈到十一二点钟回师大寄宿舍去。……结果是那篇《狂人日记》;在《新青年》次年四月号发表,它的创作时期当在那年初春了。如众周知,这篇《狂人日记》不但是篇白话文,而且是攻击吃人的礼教的第一炮,这便是鲁迅、钱玄同所关心的思想革命问题,其重要超过于文学革命了。”
(作者:李端、郭小军,文章来源:光明日报/2002年/07月/11日。)